2008年10月,耗資60多個億、歷時10年建造、被稱為“長安街第一高度”的銀泰中心開業(yè)。諸如成龍、李連杰和李冰冰,以及柳傳志、馬云和郭廣昌等700位社會,紛紛前來給沈捧場。群星圍繞、鎂光閃爍、鮮花掌聲、香檳美酒——這就是人生高處的風景。
“一直到現(xiàn)在談這些,我心里還是很不舒服。能理解心痛的感覺的嗎?就是這樣子的心痛?!?/p>
60年代,沈出生在浙江省寧波市奉化市莼湖鎮(zhèn)棲鳳漁業(yè)村。小時候的沈經(jīng)常帶著弟弟在海邊捕魚捉蟹,然后拿到村里鎮(zhèn)上去賣,一個暑假掙出一個學期的學費。
盡管如此,到了十幾歲的時候,父親不怎么贊成他繼續(xù)讀書。是母親的,才讓他不至于輟學。后來,國家的經(jīng)濟政策有所松動,父親開始組織村民做魚塘,跑運輸,家里的經(jīng)濟狀況有了起色。但好景不長,他的父親在一場意外車禍中離世了。6年之后,母親患了胃癌。母親臨終時,她將沈叫到身邊,摸索著從枕頭下摸出一沓皺皺巴巴的錢交到他手上,一共1000多塊,是這個家多年來的全部積蓄。母親囑咐沈,你要用這些錢照顧弟弟妹妹。
一直以來,沈對于做生意都非常擅長,最早在老家上學的時候,他就靠自己賣螃蟹掙學費。上世紀80年代中期,他跟同學一起做花木生意掙了一萬多塊錢,后來借給另一個同學,結果勞動所得“打了水漂”。再后來,他跟朋友合作一樁建筑材料外貿生意,算是掙到了第一桶金——那是一張180萬人民幣的存折。
沈拿到這張存折,覺得這輩子都夠了。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擺脫財務上的不安全感。但是,他沒有亂花這筆錢,母親的遺愿沈從未忘記——他把所有的錢都留給了家人。
一直以來,不管是中學班主任還是建行的老領導,對沈的評價都比較一致:“第一,比較能干,第二,他比較自律,社會關系各方面處得很好?!睆闹袑W、大學到參加工作,沈一直是同齡人中的佼佼者,不論考試、分配工作還是升職,他總是第一。
大學畢業(yè)后的沈被分配到中國建設的一個分行工作。由于工作出色;1992年,他在建行系統(tǒng)內獲得了另一次機會,前往海南,擔任建行總行下屬企業(yè)的高管。
那時的海南恰逢大開發(fā)時期,熱錢和熱情涌動下的??诔蔀榕荞R圈地的熱土。在海南的那些日子,沈經(jīng)歷了太多。那些在房產(chǎn)泡沫中一夜暴富又一夜打回原形的人就像大戲一樣接連上演液體噴砂機,中國市場經(jīng)濟初期的叢林把這里變成了弱肉強食的江湖。對于異常審慎的沈來說,他不會從這里獲得后來創(chuàng)業(yè)的動因。但此時,他卻有了自己創(chuàng)業(yè)的打算。
1997年1月,30多歲的銀行干部沈辭職下海,在首都大酒店的一間套房里創(chuàng)辦了“中國銀泰投資公司”。沈擔任董事長,麾下有4名招聘來的員工——兩個助理,一個司機,一個秘書。原來的生活戛然而止,站在人生的節(jié)點,沈了一段注定充滿風雨的程。
起步的1997年,沈找來五個股東。可是,中國銀泰還沒站穩(wěn),亞洲金融風暴便迎面撲來。其他股東們紛紛萌生退意,沈卻了下來,接下了這部分的股份。
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當時誰都無法預料,資本市場究竟會跌到哪里,很多銀泰高管認為,應該留著更多的現(xiàn)金過冬。但沈卻決定,回購銀泰百貨上市公司的股份。
當時,常有幾千萬股的盤拋出來,價值數(shù)千萬港幣。銀泰百貨CEO陳曉東失落地問沈:是不是整個市場都懷疑我們?再也回不到以前?沈卻堅定地回答說:資本市場那么瘋狂,我們整個公司跌到一個門店的價錢,這是極不的。別人不一定正確,我們繼續(xù)增持!
后來,事明了沈的判斷。當時一塊多錢買回來的股票,漲到了10塊錢以上。
2005年,沈猛然發(fā)現(xiàn),中國銀泰成了一輛橫沖直撞的投資戰(zhàn)車,闖進了百貨、地產(chǎn)、證券、銀行、水電站、電纜廠甚至食品加工等多個領域。
“太快了,有些企業(yè)甚至財務狀況都沒徹底搞清,就買過來了,而且很多買來的企業(yè),根本管不過來?!?/p>
2005年,由于股票市場慘淡,各種亂象頻生,證監(jiān)會下達命令,不鼓勵民營企業(yè)繼續(xù)做證券公司的大股東。這一政策如一道天雷般,直接打到了沈投資的天一證券上。政策一聲令下,天一證券全部20多家營業(yè)部,整體劃給有國資背景的光大證券。
沈徹底傻眼了,“說沒了就沒了?!彼欢认氡M辦法,寫了很多要求增資重組的報告,找了很多匯報渠道,但都無濟于事。他作為大股東,前前后后投了10多億,一下子都打了水漂,幾乎沒得到任何補償。
痛失證券公司的沈,因為心力交瘁長期胃出血。一次在辦公樓的電梯里,忍不住把血噴了出來,鮮紅的液體濺到了電梯壁上。周圍的人都被嚇著了,而他躺在病床上陷入沉思:“人生說到底,除了健康,沒有什么是不可失去的?!?/p>
從此以后,他開始變得不再那么節(jié)儉,變得懂得享受生活,舍得給自己花錢,去國外旅行去穿點好衣服。而他的日常飲食習慣也清淡起來,不碰煙酒咖啡,飯菜少油少鹽。
2005年元旦,沈告訴銀泰百貨CEO陳曉東:“中國百貨業(yè)并購擴張的黃金期,就在此后三五年?!标悤詵|不是很理解,“那時的資本市場很低迷,簡直是風聲鶴唳?!?/p>
沈的判斷基于三點:第一,當時銀泰雖然只擁有四五店,與30多億元的銷售額,但具備了成熟的百貨經(jīng)營體系;第二,股權分置使大量法人股變成流通股,市場上出現(xiàn)了大量的并購機會;第三,百貨業(yè)雖然利潤率不高,但擁有穩(wěn)定的現(xiàn)金流,受經(jīng)濟周期的影響不大。
這一年10月,銀泰百貨引入美國華平基金8600萬美元的投資,了2006年同時對鄂武商A與杭州百大的并購。2007年,銀泰百貨以240倍的超額認購,登陸港交所,一舉募得20多億元的資金。
在資本的杠桿作用下,銀泰百貨的并購式發(fā)展,讓人瞠目結舌。至2012年,銀泰百貨在全國控股50店,年銷售達到200多億元,成為中國最大的時尚零售百貨帝國之一。
我不反對參加活動來提高企業(yè)知名度。但事情是做出來的,一個人的時間和精力都有限,我覺得更多的應該花在經(jīng)營和管理上。如果企業(yè)基礎不扎實,搞噱頭也沒用的。
說實話,當時在杭州開第一家銀泰百貨的時候,時機不是很好,趕上亞洲金融風暴。而之所以進入這個行業(yè),是基于兩個原因。第一,當時武林店物業(yè)是我們自己建的,由于受金融風暴影響,招商困難很大。所以我們干脆請一個專業(yè)團隊把商業(yè)物業(yè)一起做了。第二,我也確實看好中國零售業(yè)的前景,因為過去傳統(tǒng)的百貨業(yè)肯定跟不上人們消費力的提高。
我曾經(jīng)什么都失去過了,就算再一無所有,也不算失敗。就算去街頭擺攤子賣水果,我也許還會比別人多賣些呢。